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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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長樂市一百多萬人口，加上被臨時調配來的軍警，各機構幹部，一共安置在七個避災地點。
這七個地點都是地處空曠，周圍沒有高樓山體，地面較平，同時預測到的地震強度稍弱，百分之九十五不會發生地面開裂。
剛剛完成了護送長樂居民撤離的軍警幹部們又有了新的任務，維護秩序，照顧需要看顧的人，同時教大家擺好姿勢。
“地震快來了，現在教大家幾種方式來避免地震的時候受傷，第一種！！雙手撐地，趴在地上……”
“第二種，側躺，雙膝合攏往上……”
“不方便做這幾種姿勢的人看這裏，我為大家演示另一種防震姿勢……”
許多穿著制服的人拿著喇叭穿梭：“帶小孩的看我這裏，我教大家一種……你家孩子這麽多？能自己做防震姿勢的大孩子自己做，年紀太小的部隊帶……”
撤離時就出現過孩子太多大人根本沒辦法一次性帶在身邊的，這時候就要靠部隊記下孩子姓名家長姓名，核對過身份後帶著孩子上車了。
幾十萬的人擠在一片區域，努力保持著安靜，認真又專註的看站著的一個個軍人講解姿勢。
五口之家也是如此。
大姐和二弟學的都很認真，小妹就不行了。
剛開始她還有模有樣，幾分鐘後，因為年紀最小在家裏一向最受寵愛小姑娘就不樂意了，她晃悠著身體想要站起來，被媽媽眼疾手快按住。
“噓，別動，不能動知道嗎？”
小妹不情願的扭動著身子：“媽媽我這樣躺著不舒服，我想站起來。”
時間緊急，大部分的長樂居民只來得及帶上存折和金屬物品，尤其是小孩多的家庭，為了照顧孩子，只能放棄那些不好拿的物件。
但也有不舍得家裏貴重物品的，再怎麽辛苦都要一路帶過來，甚至還有合力把家裏的電視機搬出來的。
家裏有自行車的更是將東西放在自行車座上推了一路，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一輛自行車就已經足夠貴重了。
五口之家自然也帶上了他們的貴重物品，卻忘了多帶幾件衣服。
這個暫時性的避難地可是被緊急清理出來的，別說光滑地面了，地上的長草都還長著呢，有的地方甚至都是沙土，人不管是趴著還是側躺，都能明顯感覺到砂礫的觸感。
大人還能忍受，不懂事的小孩子哪裏懂這些，覺得難受就死活不願意維持防震姿勢，像是這家的小妹，就是覺得草紮身上難受，才扭來扭去的想要站起身。
父母輪番勸說都沒用處，反而還惹得小妹哭泣起來，委屈的大哭聲一起，瞬間帶動周圍一片小孩哭聲，就連睡著的都閉著眼哭了兩聲。
家長們頭疼無比，在周圍的軍人同志們也是跟著一起頭疼。
可小孩不是大人，大人講道理他會聽，講這是中央的命令他們會立刻表示“放心沒問題我們一定照著辦”，小孩哪裏懂這些啊，他只知道地上讓他們難受了，他們就要哭。
周圍哭聲一片，大姐沈著臉：“小妹！”
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妹哭聲立刻減弱幾分，在遠處映照的燈光下，帶著滿臉的淚痕小聲啜泣著看向姐姐。
“不準哭了，再哭我揍你！”
小妹的啜泣聲又減弱了幾分，弱弱的點了點頭。
在中洲大多數多孩子家庭裏，弟弟妹妹畏懼哥哥姐姐一向高於父母，因為爸媽也許不會真打，但哥哥姐姐揍起他們屁股來那是真舍得用力。
見小妹不哭了，姐姐這才緩和下臉色，看了看她身下那長長紮人的草，想了想，伸手拔掉。
父親見狀，連忙說：“拔了底下都是沙子土，你妹妹會更難受。”
“拔了草平放著給她墊在底下就行了，我們在學校郊游的時候出去都是把草壓塌了坐。”
她動手很麻利，又有父母幫忙，很快就將草都拔了下來，平鋪著墊在小妹身下，怕不夠，還把自己身下的草拔了一些墊上去。
這些草平放下來不紮人不說，還頗有點草席的意味，小妹躺在上面很快不鬧了，還很高興的揪了一根草拿在手裏玩。
這個辦法很快傳了出去，家長們紛紛對這些因為天冷頗有點泛黃的草下了毒手，還有手巧的大人拿了草編成草螞蚱，送給身邊的小孩逗他們開心。
情況漸漸安定下來，軍隊緊急搭建的醫療帳篷門口，軍人同志們保持著防震姿勢守在周圍，隨時準備出現突發情況上前救援。
一名面容堅毅的軍人一邊維持著防震姿勢，一邊低頭看向手腕上的手表。
一點三十九分十五秒。
這已經超過了機器預測出的最晚時間。
操控室裏，原江接了電話回來：
“現在已經一點四十分，地震沒有發生。”
有部分人的神情猶豫不定起來。
“難道是機器出錯？長樂市根本沒有地震？”
“可是這些波段都已經出來了。”
“之前我還說怎麽這麽巧，機器剛剛落成就有大地震，也許就是機器哪裏出了問題。”
大家議論紛紛。
有的覺得是機器出錯了，有的覺得機器顯示的各個數據都那麽詳細真實，沒道理出錯。
但不得不說，地震沒有在預期中發生，這讓大家都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無措。
畢竟現在所有長樂居民都已經轉移出來了，中央出動了那麽多的人員，派出了那麽救援車輛，甚至連直升機都出動了。
全市一百多萬人陪著大晚上不睡覺跑到野外，現在說是他們的機器預測出錯了，那不光是沒辦法跟居民們交代，甚至可能國際上都會笑話中洲。
趙曉東倒是一如既往的樂觀：“沒什麽，我們這叫謹慎，才不怕人笑。”
周一：“就是就是，我們中洲這叫負責。”
王朵擔心的看向宋藥，畢竟他是最堅決的站在撤離長樂居民那邊的，現在地震沒有發生，放話出去會承擔所有責任的宋藥一定會很難受吧？
王花也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幺兒，沒關系的，國家對你那麽好，一定不會怪你的。”
一直保持沈思狀態的宋藥擡起臉，神情卻沒有大家想象的難過，而是依舊嚴肅：
“先不要撤離，我懷疑預測到的地震是對的，只是時間出錯了。”
小夥伴們：“？”
宋藥指向他們記錄的各個數據：“這種數據不可能是機器自己模擬出來的，地震一定存在，只是它比我們預測到的時間要更晚。”
這倒是，這些波段，數據，都沒有一點點問題。
忙碌了足足幾個小時的專業人員遲疑了一會，也同意了宋藥的觀點。
“再等等吧。”
“如果領導們不同意，我帶著文件向他們報告。”
“對，再等等。”
再等等自然是可以的，大家忙活了一個晚上，搞出這麽大的陣仗，不就是為了能保長樂平安嗎？
只是要等多久，卻沒有人能給出個準確時間出來。
就連宋藥都預估不出來，小孩只說：“我只能說，這場地震百分之八十會來。”
在未來的中洲裏，自然也是發生過這種地震預測時間不準確的，值得一提是，發生的幾次不準確事件，都是晚於最晚推測時間，而不是早於最早推測時間。
再加上機器已經完全模擬出了長樂市這次地震的震中，波段等等，宋藥還是很堅信地震沒有消失，只是晚來一步的。
操縱室再次忙碌了起來，本來要撤走的基建工程兵們因為這場突發事件也不撤了，帳篷重新搭建起來，大家躺在裏面試圖睡著。
如果地震預測成真，長樂市的人跑了，各種建築物可跑不掉，那個城市照舊會受地震影響，到時候，這些原計劃要回到部隊的基建工程兵們又要有活幹了。
但今晚，很多工程兵卻睡不著。
一個帳篷裏，一名年輕的工程兵翻了個身，他的同鄉也翻了過來：“你也睡不著啊。”
“是啊，聽說今天的警報聲是因為長樂要地震了，我爸媽哥哥都在那，我怕……”
“我也是。”同鄉語氣裏難掩擔憂：“你說是真的嗎？”
“什麽真的？”
“咱們蓋的樓能預測地震，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地震還能預測的，我奶奶倒是說過，說地震之前鳥會亂飛，但是一般大家都不會註意。”
“我不知道，國家說能，應該就能吧，可能是什麽可厲害的新科技。”
年輕工程兵回答完，同鄉不說話了。
兩人無言了一會，直到帳篷裏響起一聲低泣。
年輕工程兵：“……你別哭啊，你哭的我也想哭了。”
同鄉壓抑著哭腔：“我想回家，我想陪在我爸媽身邊，我爸腿腳不好，跑都沒法跑，說是撤離，可是萬一他們沒趕上呢……”
年輕工程兵張口想安慰他，可話還沒出口，他的眼淚也下來了。
兩人都是今年的新兵，才剛滿十八，雖說大家夥都覺得十八也是個成年小夥了，可就算是四十歲，知道了家鄉有難，家人可能有生命危險，誰又能繃住呢。
至少唐樂就繃不住，他作為大隊長，自然是可以跟在操縱室，宋藥他們忙碌的時候他不懂就老實站在一邊站著，等宋藥他們交談的時候，唐樂就焦急又沈默的在一邊聽。
聽到地震沒有發生的時候，他松了口氣。
聽到地震可能只是比預測時間晚的時候，那口氣又提起來了。
他的所有親人都在長樂，現在這種最危險的時刻不能伴在他們身邊，即使知道長樂市已經全員撤離，在沒有確保家人安全前，唐樂就無法安心。
有軍人送上來了饅頭和水，註意力一直高度集中的宋藥聞到饅頭香味肚子開始咕嚕嚕叫，小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餓了。
他要了一個饅頭，靠在墻上吃一口饅頭就一口熱水，倒是也挺滿足。
唐樂就是這個時候找過來的，他難得臉上沒了笑容，而是帶著滿滿的擔心，小聲問：“宋藥同學，我看他們都聽你的，現在中央提前做了準備，這次地震不會傷人吧？”
宋藥想了想，回道：“我們大家現在這麽努力，就是為了盡可能的減少傷亡，但是減少傷亡不光要在預防，還要在事後，地震發生後是需要救援的，那個時候同樣是一個黃金時間，唐樂叔叔你明白吧？”
唐樂神情恍惚，連連點頭：“我懂，我懂的，我也參加過災後救援。”
“對，我聽原江哥哥說了，地震發生後，你們這一大隊會被立刻派往長樂救援，唐樂叔叔你有想好到了地方先做什麽嗎？”
宋藥這個問題一出，唐樂立刻找準了方向。
是啊，如果真的出事，他們會被第一時間派往救援的，他現在可不能胡思亂想了，不然到了長樂也沒有精力去做事。
唐樂努力的讓自己平覆下來，找了個角落坐在地上，靠著墻角閉眼努力讓自己入睡。
遠在千裏的長樂人擔憂無比，身處避難地的長樂居民們心態倒是還好。
因為地震遲遲沒有來，趴著的姿勢太累，大家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最為輕松的側躺抱頭姿勢。
在這個該睡覺的點，沒有大人敢睡著。
一直巡邏的軍人同志們也不停提醒大人不要睡著，避免出現地震時猝不及防之下受傷。
小孩子們倒是大多都睡著了，父母小心的將他們護在身邊，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孩子們身上避免著涼。
部隊也貢獻出了一批軍大衣，優先給老弱病殘需要照顧的人群使用，在大人們心情憂慮的時候，小孩子們倒是躺在溫暖的軍大衣裏睡得噴香。
五口之家的小妹和二弟已經睡熟了，小妹身上蓋著一件厚實的軍大衣，二弟半個身子擠在裏面，也勉強能蓋到。
大姐不知道為什麽睡不著，再加上她自覺自己已經是大人了，索性也就不睡了。
軍人們沒有再努力糾正大家的防震姿勢，只時不時巡邏，就算是看到有人平躺著睡也沒有糾正的意思。
她也就放松了姿勢，平躺著看天空，周圍有人小聲的說話，也有人抱怨沙土太硬，有人在說太冷了能不能起來跺跺腳。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溫暖的家裏睡覺，此刻卻躺在從來沒來過的不知道哪裏，睡著一點都不舒服的土地，旁邊是數以萬計甚至十幾萬幾十萬的從來沒見過的人。
她想著想著，不免有點害怕，朝母親身邊移了移，小聲問：“媽，我們會死嗎？”
母親拍拍她的後背，像小時候一樣：“不會的，這麽多解放軍在呢。”
醫療帳篷前，堅毅軍人剛剛與上級通信完，低頭看了看手表。
兩點零五分五十八秒。
他遙遙望去，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長樂市民。
不少人都在冷風下打起了噴嚏，咳嗽聲不斷。
這樣的天氣，健壯的成年人可能沒什麽，幼小的孩子和體弱的老人卻需要格外註意。
他低頭再次看看時間，想到中央的命令，咬咬牙，對著身邊軍人說：
“用草臨時做一些草窩，讓老弱小進去避避風。”
“是！”
軍人們很快行動起來，努力搜集到枯黃的草打草窩，再送那些帶著老弱的家庭附近。
這一切做完後，堅毅軍人又看了看時間。
兩點二十六分零三秒。
距離預測的最早地震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負責去向中央匯報的軍人從帳篷裏出來，給出了原地等待的指令。
堅毅軍人抹了把疲憊的臉，深吸一口氣：“讓軍醫多巡視幾遍，尤其註意嬰幼兒，孕婦，還有，再把孕婦身邊的陪同人員查一遍，沒有陪同人員的，安排軍人陪同。”
他又細細的安排了一遍，看著大家去忙活了，心卻依舊沒有放下來。
地震並沒有如預期中那樣到來，雖然中央指令是繼續等待，可他也要開始思考如果地震沒有發生，要怎麽跟居民解釋。
大半夜的所有人有家不能回，只能狼狽的躺在沙地草叢上受冷風吹，明明是深夜卻只能強撐著不入睡，就算是再怎麽相信政府相信國家的人在得知無事發生後都會有怨氣的。
哪怕是現在，雖然說話的人很少，時間也只過去了一個小時，已經有一股怨氣在人群裏飄來飄去的。
五口之家裏的小妹妹得到了一個草窩，和她共享這個草窩的還有附近的六個小孩，家長們看著小孩子閉眼睡得香甜，安心的同時也不免有點羨慕。
大姐聽到一個小孩的家長正跟她爸爸嘀咕：“也不知道地震什麽時候來，我被風吹的都快傻了，都在這一個多小時了吧，之前解放軍同志說的那麽趕，我還以為馬上就會地震，也沒來得及拿幾件厚衣服……”
周圍也有細碎的嘀咕聲，倒是沒有說國家和解放軍什麽，只說早知道多帶點東西了。
有人開始拍大腿後悔自家的錄音機沒帶出來，明明費力一點還是能帶來的，有人說家裏當時著急忙慌的，有個金戒指不知道跑哪去了，有人則是念念叨叨自己現在一點都睡不著怎麽辦。
正當五口之家的父母也加入到了後悔沒帶xxx話題中時，一道突兀至極，如同炸雷一樣響亮又清脆的鼾聲響起。
這大聲的猶如雷公在世一般的鼾聲一響，周圍的人下意識就靜了幾秒。
直到一道女聲很氣急敗壞的響起：
“別睡了！起來！在家吵我還不夠，現在幾萬人都聽見你打鼾了！”
也不知道誰先笑了一聲，接著笑聲仿佛被點燃了一般，周圍所有醒著的大人都大笑起來。
對於看別人的熱鬧，大家都很是喜聞樂見。
笑聲傳了出去，離得遠的人聽見聲音，不明所以，努力擡頭去看前面發生了什麽事。
而以那位打鼾的大兄弟為圓點，四周的人們因為這件事瞬間忘了抱怨，轉而熱火朝天的聊起了“我家誰誰誰打鼾也厲害”“誰誰誰跟我說過一個治打鼾的秘方”“結婚前可一定要弄清楚對象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缺點”等話題。
長樂市的居民們終於意識到，這是一次難得的能夠與十幾萬乃至幾十萬陌生人湊在一起的時光。
並且就算自己以後七老八十了，也可以跟子孫吹一吹“那年地震我們緊急轉移”的故事。
他們熱情的互問姓名，聊家人，工作，子女，又說國家現在可真是厲害，地震都能預測。
還有熱心腸的大媽神神秘秘與剛交上的同好朋友分享“剛有個解放軍小夥扶我，誒唷，長的俊吶，你家孫女有對象沒？要不我幫著撮合撮合”。
軍人同志們都沒反應過來，剛剛還唉聲嘆氣一片擔憂的長樂居民們仿佛瞬間開通了聊天開關一樣，在這個漆黑的夜晚，明亮的燈光，解放軍的陪伴下，快快樂樂拉起了家常。
堅毅軍人擔心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就先被扼殺在了搖籃裏。
這個時代的中州人天然對國家軍人滿滿信任，就算是再怎麽焦躁的情況下，也沒有人試圖朝解放軍們發洩怨氣，要是真有人敢出這個頭，不用解放軍反應，周圍的老人就能揍死他。
大家索性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反正也不能睡覺，還不如聊天。
人群裏還出了十幾個“說書人”，說起村裏傳下來的“鬼故事”和各種靈異怪談有模有樣，還帶自己配音的。
尤其是一些老人，他們代代相傳的故事可多了去了，直聽的人都舍不得眨眼。
講故事的人講著，周圍的人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配合著這種環境氣氛，簡直是最佳聽鬼故事地點。
既渲染了恐怖氛圍，這麽多人在，也不用太過害怕，尤其是那些只在一個個小村子裏流傳的故事，那可不是那麽容易能聽到的。
軍人同志們自然也是聽到了，這種行為嚴格來說是在宣傳封建迷信，但情況特殊，再加上現在國家抓的也不嚴了，他們索性就當沒聽到。
甚至還有幾個愛聽故事的，巡邏的時候特地豎著耳朵多聽了幾句。
堅毅軍人知道後，足足沈默了好幾秒。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麽多人出來避震，最後的發展居然是一起津津有味聽鬼故事。
不過沒有人有怨言，他還是松了口氣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部分人都沒了之前的緊張感，已經有一部分人覺得是國家搞錯了，可沒有人說出來。
大家只抱著“大不了就在這過一夜，也沒那麽糟”的念頭。
其他避難地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在最開始的擔憂與熱情過後，就是深深的疲憊與困倦，這個時候不能睡覺還要吹冷風，無疑是讓人很痛苦的。
堅毅軍人第無數次低頭看了看手表。
淩晨三點二分十七秒，依舊沒有地震。
中央給出的指令也依舊是持續等待。
又過了一段時間，人群哈欠聲此起彼伏，倒是一個沒牙的老太太正神采飛揚的講著故事。
旁邊巡邏的年輕軍人整個身子都往那傾斜幾分，一副恨不得豎起耳朵聽的架勢。
只見那老太太說著：
“我太公提著燈籠上前一看，心立刻就安定下來了，說再有什麽危險困難都不怕了，要多安心有多安心，你們猜猜，他見著什麽了？”
周圍人急得不得了：
“是不是黃皮子？他昨晚上見過的黃皮子回來了？”
“我猜是那條白蛇吧，他不是救了那條蛇嗎。”
人群裏混進了個小孩，催促道：“奶奶你快說吧，見到什麽了呀？”
“嘿你個毛頭小子，還挺著急，好吧，我就告訴你們吧。”
所有人，包括那位年輕軍人都立刻提起精神準備聽。
老太太笑呵呵道：“他見到了……”
與此同時，堅毅軍人正在打電話，他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許擔憂。
“現在已經四點五分，雖然大家情緒不錯，但一夜沒睡都很疲憊，現在距離預測地震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也許那場地震不會來了……”
——轟隆！！！！
話還沒說完，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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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七個地點都是地處空曠，周圍沒有高樓山體，地面較平，同時預測到的地震強度稍弱，百分之九十五不會發生地面開裂。
剛剛完成了護送長樂居民撤離的軍警幹部們又有了新的任務，維護秩序，照顧需要看顧的人，同時教大家擺好姿勢。
“地震快來了，現在教大家幾種方式來避免地震的時候受傷，第一種！！雙手撐地，趴在地上……”
“第二種，側躺，雙膝合攏往上……”
“不方便做這幾種姿勢的人看這裏，我為大家演示另一種防震姿勢……”
許多穿著制服的人拿著喇叭穿梭：“帶小孩的看我這裏，我教大家一種……你家孩子這麽多？能自己做防震姿勢的大孩子自己做，年紀太小的部隊帶……”
撤離時就出現過孩子太多大人根本沒辦法一次性帶在身邊的，這時候就要靠部隊記下孩子姓名家長姓名，核對過身份後帶著孩子上車了。
幾十萬的人擠在一片區域，努力保持著安靜，認真又專註的看站著的一個個軍人講解姿勢。
五口之家也是如此。
大姐和二弟學的都很認真，小妹就不行了。
剛開始她還有模有樣，幾分鐘後，因為年紀最小在家裏一向最受寵愛小姑娘就不樂意了，她晃悠著身體想要站起來，被媽媽眼疾手快按住。
“噓，別動，不能動知道嗎？”
小妹不情願的扭動著身子：“媽媽我這樣躺著不舒服，我想站起來。”
時間緊急，大部分的長樂居民只來得及帶上存折和金屬物品，尤其是小孩多的家庭，為了照顧孩子，只能放棄那些不好拿的物件。
但也有不舍得家裏貴重物品的，再怎麽辛苦都要一路帶過來，甚至還有合力把家裏的電視機搬出來的。
家裏有自行車的更是將東西放在自行車座上推了一路，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一輛自行車就已經足夠貴重了。
五口之家自然也帶上了他們的貴重物品，卻忘了多帶幾件衣服。
這個暫時性的避難地可是被緊急清理出來的，別說光滑地面了，地上的長草都還長著呢，有的地方甚至都是沙土，人不管是趴著還是側躺，都能明顯感覺到砂礫的觸感。
大人還能忍受，不懂事的小孩子哪裏懂這些，覺得難受就死活不願意維持防震姿勢，像是這家的小妹，就是覺得草紮身上難受，才扭來扭去的想要站起身。
父母輪番勸說都沒用處，反而還惹得小妹哭泣起來，委屈的大哭聲一起，瞬間帶動周圍一片小孩哭聲，就連睡著的都閉著眼哭了兩聲。
家長們頭疼無比，在周圍的軍人同志們也是跟著一起頭疼。
可小孩不是大人，大人講道理他會聽，講這是中央的命令他們會立刻表示“放心沒問題我們一定照著辦”，小孩哪裏懂這些啊，他只知道地上讓他們難受了，他們就要哭。
周圍哭聲一片，大姐沈著臉：“小妹！”
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妹哭聲立刻減弱幾分，在遠處映照的燈光下，帶著滿臉的淚痕小聲啜泣著看向姐姐。
“不準哭了，再哭我揍你！”
小妹的啜泣聲又減弱了幾分，弱弱的點了點頭。
在中洲大多數多孩子家庭裏，弟弟妹妹畏懼哥哥姐姐一向高於父母，因為爸媽也許不會真打，但哥哥姐姐揍起他們屁股來那是真舍得用力。
見小妹不哭了，姐姐這才緩和下臉色，看了看她身下那長長紮人的草，想了想，伸手拔掉。
父親見狀，連忙說：“拔了底下都是沙子土，你妹妹會更難受。”
“拔了草平放著給她墊在底下就行了，我們在學校郊游的時候出去都是把草壓塌了坐。”
她動手很麻利，又有父母幫忙，很快就將草都拔了下來，平鋪著墊在小妹身下，怕不夠，還把自己身下的草拔了一些墊上去。
這些草平放下來不紮人不說，還頗有點草席的意味，小妹躺在上面很快不鬧了，還很高興的揪了一根草拿在手裏玩。
這個辦法很快傳了出去，家長們紛紛對這些因為天冷頗有點泛黃的草下了毒手，還有手巧的大人拿了草編成草螞蚱，送給身邊的小孩逗他們開心。
情況漸漸安定下來，軍隊緊急搭建的醫療帳篷門口，軍人同志們保持著防震姿勢守在周圍，隨時準備出現突發情況上前救援。
一名面容堅毅的軍人一邊維持著防震姿勢，一邊低頭看向手腕上的手表。
一點三十九分十五秒。
這已經超過了機器預測出的最晚時間。
操控室裏，原江接了電話回來：
“現在已經一點四十分，地震沒有發生。”
有部分人的神情猶豫不定起來。
“難道是機器出錯？長樂市根本沒有地震？”
“可是這些波段都已經出來了。”
“之前我還說怎麽這麽巧，機器剛剛落成就有大地震，也許就是機器哪裏出了問題。”
大家議論紛紛。
有的覺得是機器出錯了，有的覺得機器顯示的各個數據都那麽詳細真實，沒道理出錯。
但不得不說，地震沒有在預期中發生，這讓大家都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無措。
畢竟現在所有長樂居民都已經轉移出來了，中央出動了那麽多的人員，派出了那麽救援車輛，甚至連直升機都出動了。
全市一百多萬人陪著大晚上不睡覺跑到野外，現在說是他們的機器預測出錯了，那不光是沒辦法跟居民們交代，甚至可能國際上都會笑話中洲。
趙曉東倒是一如既往的樂觀：“沒什麽，我們這叫謹慎，才不怕人笑。”
周一：“就是就是，我們中洲這叫負責。”
王朵擔心的看向宋藥，畢竟他是最堅決的站在撤離長樂居民那邊的，現在地震沒有發生，放話出去會承擔所有責任的宋藥一定會很難受吧？
王花也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幺兒，沒關系的，國家對你那麽好，一定不會怪你的。”
一直保持沈思狀態的宋藥擡起臉，神情卻沒有大家想象的難過，而是依舊嚴肅：
“先不要撤離，我懷疑預測到的地震是對的，只是時間出錯了。”
小夥伴們：“？”
宋藥指向他們記錄的各個數據：“這種數據不可能是機器自己模擬出來的，地震一定存在，只是它比我們預測到的時間要更晚。”
這倒是，這些波段，數據，都沒有一點點問題。
忙碌了足足幾個小時的專業人員遲疑了一會，也同意了宋藥的觀點。
“再等等吧。”
“如果領導們不同意，我帶著文件向他們報告。”
“對，再等等。”
再等等自然是可以的，大家忙活了一個晚上，搞出這麽大的陣仗，不就是為了能保長樂平安嗎？
只是要等多久，卻沒有人能給出個準確時間出來。
就連宋藥都預估不出來，小孩只說：“我只能說，這場地震百分之八十會來。”
在未來的中洲裏，自然也是發生過這種地震預測時間不準確的，值得一提是，發生的幾次不準確事件，都是晚於最晚推測時間，而不是早於最早推測時間。
再加上機器已經完全模擬出了長樂市這次地震的震中，波段等等，宋藥還是很堅信地震沒有消失，只是晚來一步的。
操縱室再次忙碌了起來，本來要撤走的基建工程兵們因為這場突發事件也不撤了，帳篷重新搭建起來，大家躺在裏面試圖睡著。
如果地震預測成真，長樂市的人跑了，各種建築物可跑不掉，那個城市照舊會受地震影響，到時候，這些原計劃要回到部隊的基建工程兵們又要有活幹了。
但今晚，很多工程兵卻睡不著。
一個帳篷裏，一名年輕的工程兵翻了個身，他的同鄉也翻了過來：“你也睡不著啊。”
“是啊，聽說今天的警報聲是因為長樂要地震了，我爸媽哥哥都在那，我怕……”
“我也是。”同鄉語氣裏難掩擔憂：“你說是真的嗎？”
“什麽真的？”
“咱們蓋的樓能預測地震，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地震還能預測的，我奶奶倒是說過，說地震之前鳥會亂飛，但是一般大家都不會註意。”
“我不知道，國家說能，應該就能吧，可能是什麽可厲害的新科技。”
年輕工程兵回答完，同鄉不說話了。
兩人無言了一會，直到帳篷裏響起一聲低泣。
年輕工程兵：“……你別哭啊，你哭的我也想哭了。”
同鄉壓抑著哭腔：“我想回家，我想陪在我爸媽身邊，我爸腿腳不好，跑都沒法跑，說是撤離，可是萬一他們沒趕上呢……”
年輕工程兵張口想安慰他，可話還沒出口，他的眼淚也下來了。
兩人都是今年的新兵，才剛滿十八，雖說大家夥都覺得十八也是個成年小夥了，可就算是四十歲，知道了家鄉有難，家人可能有生命危險，誰又能繃住呢。
至少唐樂就繃不住，他作為大隊長，自然是可以跟在操縱室，宋藥他們忙碌的時候他不懂就老實站在一邊站著，等宋藥他們交談的時候，唐樂就焦急又沈默的在一邊聽。
聽到地震沒有發生的時候，他松了口氣。
聽到地震可能只是比預測時間晚的時候，那口氣又提起來了。
他的所有親人都在長樂，現在這種最危險的時刻不能伴在他們身邊，即使知道長樂市已經全員撤離，在沒有確保家人安全前，唐樂就無法安心。
有軍人送上來了饅頭和水，註意力一直高度集中的宋藥聞到饅頭香味肚子開始咕嚕嚕叫，小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餓了。
他要了一個饅頭，靠在墻上吃一口饅頭就一口熱水，倒是也挺滿足。
唐樂就是這個時候找過來的，他難得臉上沒了笑容，而是帶著滿滿的擔心，小聲問：“宋藥同學，我看他們都聽你的，現在中央提前做了準備，這次地震不會傷人吧？”
宋藥想了想，回道：“我們大家現在這麽努力，就是為了盡可能的減少傷亡，但是減少傷亡不光要在預防，還要在事後，地震發生後是需要救援的，那個時候同樣是一個黃金時間，唐樂叔叔你明白吧？”
唐樂神情恍惚，連連點頭：“我懂，我懂的，我也參加過災後救援。”
“對，我聽原江哥哥說了，地震發生後，你們這一大隊會被立刻派往長樂救援，唐樂叔叔你有想好到了地方先做什麽嗎？”
宋藥這個問題一出，唐樂立刻找準了方向。
是啊，如果真的出事，他們會被第一時間派往救援的，他現在可不能胡思亂想了，不然到了長樂也沒有精力去做事。
唐樂努力的讓自己平覆下來，找了個角落坐在地上，靠著墻角閉眼努力讓自己入睡。
遠在千裏的長樂人擔憂無比，身處避難地的長樂居民們心態倒是還好。
因為地震遲遲沒有來，趴著的姿勢太累，大家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最為輕松的側躺抱頭姿勢。
在這個該睡覺的點，沒有大人敢睡著。
一直巡邏的軍人同志們也不停提醒大人不要睡著，避免出現地震時猝不及防之下受傷。
小孩子們倒是大多都睡著了，父母小心的將他們護在身邊，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孩子們身上避免著涼。
部隊也貢獻出了一批軍大衣，優先給老弱病殘需要照顧的人群使用，在大人們心情憂慮的時候，小孩子們倒是躺在溫暖的軍大衣裏睡得噴香。
五口之家的小妹和二弟已經睡熟了，小妹身上蓋著一件厚實的軍大衣，二弟半個身子擠在裏面，也勉強能蓋到。
大姐不知道為什麽睡不著，再加上她自覺自己已經是大人了，索性也就不睡了。
軍人們沒有再努力糾正大家的防震姿勢，只時不時巡邏，就算是看到有人平躺著睡也沒有糾正的意思。
她也就放松了姿勢，平躺著看天空，周圍有人小聲的說話，也有人抱怨沙土太硬，有人在說太冷了能不能起來跺跺腳。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溫暖的家裏睡覺，此刻卻躺在從來沒來過的不知道哪裏，睡著一點都不舒服的土地，旁邊是數以萬計甚至十幾萬幾十萬的從來沒見過的人。
她想著想著，不免有點害怕，朝母親身邊移了移，小聲問：“媽，我們會死嗎？”
母親拍拍她的後背，像小時候一樣：“不會的，這麽多解放軍在呢。”
醫療帳篷前，堅毅軍人剛剛與上級通信完，低頭看了看手表。
兩點零五分五十八秒。
他遙遙望去，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長樂市民。
不少人都在冷風下打起了噴嚏，咳嗽聲不斷。
這樣的天氣，健壯的成年人可能沒什麽，幼小的孩子和體弱的老人卻需要格外註意。
他低頭再次看看時間，想到中央的命令，咬咬牙，對著身邊軍人說：
“用草臨時做一些草窩，讓老弱小進去避避風。”
“是！”
軍人們很快行動起來，努力搜集到枯黃的草打草窩，再送那些帶著老弱的家庭附近。
這一切做完後，堅毅軍人又看了看時間。
兩點二十六分零三秒。
距離預測的最早地震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負責去向中央匯報的軍人從帳篷裏出來，給出了原地等待的指令。
堅毅軍人抹了把疲憊的臉，深吸一口氣：“讓軍醫多巡視幾遍，尤其註意嬰幼兒，孕婦，還有，再把孕婦身邊的陪同人員查一遍，沒有陪同人員的，安排軍人陪同。”
他又細細的安排了一遍，看著大家去忙活了，心卻依舊沒有放下來。
地震並沒有如預期中那樣到來，雖然中央指令是繼續等待，可他也要開始思考如果地震沒有發生，要怎麽跟居民解釋。
大半夜的所有人有家不能回，只能狼狽的躺在沙地草叢上受冷風吹，明明是深夜卻只能強撐著不入睡，就算是再怎麽相信政府相信國家的人在得知無事發生後都會有怨氣的。
哪怕是現在，雖然說話的人很少，時間也只過去了一個小時，已經有一股怨氣在人群裏飄來飄去的。
五口之家裏的小妹妹得到了一個草窩，和她共享這個草窩的還有附近的六個小孩，家長們看著小孩子閉眼睡得香甜，安心的同時也不免有點羨慕。
大姐聽到一個小孩的家長正跟她爸爸嘀咕：“也不知道地震什麽時候來，我被風吹的都快傻了，都在這一個多小時了吧，之前解放軍同志說的那麽趕，我還以為馬上就會地震，也沒來得及拿幾件厚衣服……”
周圍也有細碎的嘀咕聲，倒是沒有說國家和解放軍什麽，只說早知道多帶點東西了。
有人開始拍大腿後悔自家的錄音機沒帶出來，明明費力一點還是能帶來的，有人說家裏當時著急忙慌的，有個金戒指不知道跑哪去了，有人則是念念叨叨自己現在一點都睡不著怎麽辦。
正當五口之家的父母也加入到了後悔沒帶xxx話題中時，一道突兀至極，如同炸雷一樣響亮又清脆的鼾聲響起。
這大聲的猶如雷公在世一般的鼾聲一響，周圍的人下意識就靜了幾秒。
直到一道女聲很氣急敗壞的響起：
“別睡了！起來！在家吵我還不夠，現在幾萬人都聽見你打鼾了！”
也不知道誰先笑了一聲，接著笑聲仿佛被點燃了一般，周圍所有醒著的大人都大笑起來。
對於看別人的熱鬧，大家都很是喜聞樂見。
笑聲傳了出去，離得遠的人聽見聲音，不明所以，努力擡頭去看前面發生了什麽事。
而以那位打鼾的大兄弟為圓點，四周的人們因為這件事瞬間忘了抱怨，轉而熱火朝天的聊起了“我家誰誰誰打鼾也厲害”“誰誰誰跟我說過一個治打鼾的秘方”“結婚前可一定要弄清楚對象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缺點”等話題。
長樂市的居民們終於意識到，這是一次難得的能夠與十幾萬乃至幾十萬陌生人湊在一起的時光。
並且就算自己以後七老八十了，也可以跟子孫吹一吹“那年地震我們緊急轉移”的故事。
他們熱情的互問姓名，聊家人，工作，子女，又說國家現在可真是厲害，地震都能預測。
還有熱心腸的大媽神神秘秘與剛交上的同好朋友分享“剛有個解放軍小夥扶我，誒唷，長的俊吶，你家孫女有對象沒？要不我幫著撮合撮合”。
軍人同志們都沒反應過來，剛剛還唉聲嘆氣一片擔憂的長樂居民們仿佛瞬間開通了聊天開關一樣，在這個漆黑的夜晚，明亮的燈光，解放軍的陪伴下，快快樂樂拉起了家常。
堅毅軍人擔心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就先被扼殺在了搖籃裏。
這個時代的中州人天然對國家軍人滿滿信任，就算是再怎麽焦躁的情況下，也沒有人試圖朝解放軍們發洩怨氣，要是真有人敢出這個頭，不用解放軍反應，周圍的老人就能揍死他。
大家索性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反正也不能睡覺，還不如聊天。
人群裏還出了十幾個“說書人”，說起村裏傳下來的“鬼故事”和各種靈異怪談有模有樣，還帶自己配音的。
尤其是一些老人，他們代代相傳的故事可多了去了，直聽的人都舍不得眨眼。
講故事的人講著，周圍的人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配合著這種環境氣氛，簡直是最佳聽鬼故事地點。
既渲染了恐怖氛圍，這麽多人在，也不用太過害怕，尤其是那些只在一個個小村子裏流傳的故事，那可不是那麽容易能聽到的。
軍人同志們自然也是聽到了，這種行為嚴格來說是在宣傳封建迷信，但情況特殊，再加上現在國家抓的也不嚴了，他們索性就當沒聽到。
甚至還有幾個愛聽故事的，巡邏的時候特地豎著耳朵多聽了幾句。
堅毅軍人知道後，足足沈默了好幾秒。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麽多人出來避震，最後的發展居然是一起津津有味聽鬼故事。
不過沒有人有怨言，他還是松了口氣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部分人都沒了之前的緊張感，已經有一部分人覺得是國家搞錯了，可沒有人說出來。
大家只抱著“大不了就在這過一夜，也沒那麽糟”的念頭。
其他避難地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在最開始的擔憂與熱情過後，就是深深的疲憊與困倦，這個時候不能睡覺還要吹冷風，無疑是讓人很痛苦的。
堅毅軍人第無數次低頭看了看手表。
淩晨三點二分十七秒，依舊沒有地震。
中央給出的指令也依舊是持續等待。
又過了一段時間，人群哈欠聲此起彼伏，倒是一個沒牙的老太太正神采飛揚的講著故事。
旁邊巡邏的年輕軍人整個身子都往那傾斜幾分，一副恨不得豎起耳朵聽的架勢。
只見那老太太說著：
“我太公提著燈籠上前一看，心立刻就安定下來了，說再有什麽危險困難都不怕了，要多安心有多安心，你們猜猜，他見著什麽了？”
周圍人急得不得了：
“是不是黃皮子？他昨晚上見過的黃皮子回來了？”
“我猜是那條白蛇吧，他不是救了那條蛇嗎。”
人群裏混進了個小孩，催促道：“奶奶你快說吧，見到什麽了呀？”
“嘿你個毛頭小子，還挺著急，好吧，我就告訴你們吧。”
所有人，包括那位年輕軍人都立刻提起精神準備聽。
老太太笑呵呵道：“他見到了……”
與此同時，堅毅軍人正在打電話，他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許擔憂。
“現在已經四點五分，雖然大家情緒不錯，但一夜沒睡都很疲憊，現在距離預測地震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也許那場地震不會來了……”
——轟隆！！！！
話還沒說完，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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